大学时代：大一是浪漫主义，大二是现实主义，大三是批判现实主义，大四是后现代主义。不知道是谁先用文绉绉的玩笑来透视象牙塔里的生活，这种无奈的玩笑让象牙塔里的学子们在迷茫中顿悟：我得到什么？我失去了什么？我为了什么？我付出了什么？一连串无情的自我拷问，击破了曾经被引以为傲的肥皂泡，那张满脸稚气的面孔，早已被“饱经风霜”四个字所腐蚀。大学是一部痒痒晒晒的作品，时刻等待着那些挑剔的审美专家来解读，来批判。不幸的是，作为“天之骄子”，我们都成了极其重要而又被轻易忽视的符号，高中时代的崇高理想一点一点地在“前社会时代”里萎缩。

 

 
    曾记得一位在北京上大学的朋友千里迢迢到全国那所最著名的高校报到时，由于地理上的失误，他从大学后门的小门开始了自己大学的旅程，那块“北京大学”的招牌斜斜的插在门前的一堆垃圾里。而那些从红门里进入的莘莘学子，陶醉在清代废墟上重建的繁荣里，直到激情被浪费殆尽，幻想蜕变成真实，繁荣进化成负累。在大二的时候，我的这位朋友便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取了托福，并顺利通过了哈佛大学的GRE。面对骄人的成绩，他依然很冷静：“我并不觉得我更多的获得了什么，我只是比其他更早醒悟而已。从第一次看见的那个垃圾里的大学招牌，我便给了自己从新定位，尽管那样很痛苦。”事实上，我们当中的很多人还沉浸在虚假的繁荣里，哪怕四周早已响起了枪声，他们还固执地坚持陈旧的理念。“我不断的否定自己，我害怕大学时代成为我断魂的温床。”也许你会认为我的这位朋友过于小心翼翼，甚至过于冷酷。但是深刻的自我批判走在他人审美批判的前头，往往是成功的火种。

 
    遗憾的是，没有更多的人从这个后门来解读象牙塔，甚至他们以后从这里进过时，脸上的激情早已变成了麻木。他们甚至不会去看一下那块招牌，更不用说那份扶起来的责任心。他们有的是自己的忙碌：恋爱的恋爱，兼职的兼职，出书的出书，社交的社交~~~~~~哪里有什么功夫去无聊的审视自我？历史系的同学倒少了中文系的那份罗嗦：大学哪里分什么“主义”，无疑是一部抗“日”战争史，是一种岁月的煎熬。但是，有些东西我们抗拒得了吗?尤其是额前的那根白发，它过早地宣告了我们一个时代的结束。当我们有意无意回首自己浅薄的脚印时，是否在乎覆盖在上面的落叶呢？

 
    无独有偶。上个星期我在大学时的一名学弟打来电话，话筒里传来了他那兴奋异常的声音：“英语六级通过了，考了81.5分。你怎么样？”听到这里，我惭愧得只想把电话摔个粉碎。英语六级我已经考了三次，都没有通过，三年来，这个沉重的包袱压得我一直喘不过气。沮丧，懊悔，我甚至想到了堕落。没有想到他头一次考六级就这样轻易而过。以前，我总是把原因归结于学校的学术氛围不同。我们太自负了，总是用一种锋利的眼光来解剖培育我们的大环境，而我们自身，甚至自身的每个小小的细胞都被我们极其自私地呵护。当我们还在清洗桌面上的扑克时，当我们还在欣赏某个明星的庸俗时，当我们还在沉湎与懒洋洋的春眠时，有一部分人，尽管很少很少，已经有开始悄悄上路了，四周是寂寞的晨星。

 
    我本不想从文学的角度来解读大学生活，因为这样做我有一种被专业出卖的痛苦，也是一种被生活嘲笑的无奈。但是，当这种解读将在大学成为一种流行的审定时，我不得不面对这种真实的刺痛：我堕落了，我们堕落了，或者说我们被堕落了。那个因写不出毕业论文而挥刀砍人的师兄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到了他应该到的地方去了。而我们呢？

 
   “日子想柳影一样飘来摇去。”以前我总是用这种虚无描绘我们生活的真实，这容易给人造成错觉。他们往往认为我们生活的很好，应为我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自觉不自觉地加上了一圈美丽的光环，即使我们在对大学时代进行慎重的检讨时，他们也认为这是一种良性的深刻。所以我不愿意再开口，那是一种莫名的悲哀。课堂上，昏睡的依然昏睡；饭堂里，粗鲁代替了彬彬有礼，甚至那个羸弱的女生，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溢出的米粥蹭了别人一身，还未说什么，他倒先开口：“没长眼，活该！”那个抄袭中学生作文来应付百篇学年作文的小男生更加成熟了。如果想到什么，那么就先失去什么吧

 
  坦然的，只有那些大四的毕业生，工作已经尘埃落定，他们一点也没有“日落西山”的感觉。行李已经排列整齐，等待着最后的检阅。再见了，我们已经模糊的大学时代！

 
 

 
 

 
 

 
                                                   广州潮州市韩山师院     许程明

 
                                                ————     《散文诗  》   
                                       2005   校园文学选刊               回旋走廊